【德哈】回到原点（1）
“...接住它，波特。”哈利一只手紧紧捂着斯内普血流不止的颈动脉，另一只手手忙脚乱地接过赫敏连忙递上来的小玻璃瓶，小心翼翼地凑近那个面色愈发苍白的人布有岁月痕迹的脸颊，直到那几滴晶莹的液体缓缓滑入瓶口。
“你的眼睛真的很像你母亲。”哈利张了张嘴，到最后还是没能发出任何声音。皮下触到的脉搏逐渐减弱，指间冷却的鲜血开始凝固，直到斯内普不再发出任何声息，哈利看着他的、那睁得浑圆的碧绿色眸子，始终不曾眨哪怕一下。
从校长办公室里的冥想盆内抬起头，哈利没有哪一次如此刻般冷静。他微垂下头，静静地看着尚泛波澜的冥想盆，扶住边缘的手指卸力，在重力的作用下荡回身侧。哈利知道它在发抖，不由自主地，不受控制地。是因为害怕？是，当然，没有人不会恐惧命中注定那不可避免的死亡，尤其当你是唯一一个知晓它正在朝你走来的人。可除了害怕呢？
哈利发觉自己的思维开始渐渐不受控制地发散开来——死亡是很可怕，可你在过去的七年里，不，准确地说是从出生起，就时刻受着来自死亡的威胁不是吗？就算你仍旧恐惧着，但至少也该习惯了吧。那么到底是为什么而发抖呢？
哈利眨了眨因为疲惫和高度紧张而酸涩的眼睛，泪腺自我保护地分泌一层朦胧的液体笼罩并滋润着被血丝缠满的眼球。是你看到的死亡吧，哈利觉得他有些想明白了。斯内普记忆里父母为保护年幼的自己而惨死，邓布利多为销毁伏地魔的魂器而甘愿赴死，斯内普为了他的坚持和承诺死在纳吉尼的尖牙下，还有那些不可饶恕咒下尖叫的冤魂，每一个为魂器的诞生而失去生命的受害者...
哈利不愿再回忆下去，虚晃的五指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手心的皮肤，印下带血的弯弯月牙时也点燃了他内心坚定的火焰。再度抬头，镜片后的绿眸已然燃起熊熊烈火，方才的迷茫无助全然不见踪影。回头看着窗外濒临崩塌的保护屏障散发出最后一丝淡淡的金黄，哈利抿抿嘴唇，定下决心。
从办公室走出，哈利沿着残破的阶梯扶手踱一步看一眼。他看见了卢平和唐克斯，两人都受了伤，不算轻，却也不致命。他们正依偎在一起，在这难得的休战时期做彼此的依靠。忽然他俩一同笑了，绽放在满脸尘土的脸上的笑容好看不到哪儿去，可那发自心底的愉悦却深深戳进了哈利心里。是想到泰迪了吧，哈利猜测着，嘴角忍不住漾起小小的弧度，那小家伙肯定在安全的地方睡的正香，梦里说不定还能看见日思夜想的爸爸妈妈，醒来就得哇哇哭着找人呢。想到这里，哈利的笑容生涩地僵住，如果他们牺牲了，万一下次进攻打在卢平和唐克斯身上的不是什么刀砍咒而是索命咒，那小泰迪在下一次睡醒后由谁来抱？谁来哄？饿了谁来喂饱他？谁来在他哭泣的时候会心地换尿布？谁在他半夜做噩梦时将他搂进怀中轻拍后背哼起摇篮曲？哈利慌张地移开目光，脚下一个踉跄，及时扶住护栏才堪堪站稳。没错，哈利·波特，为了避免这些“如果”，你这么做是对的。
命令自己平静下来，哈利再度迈开向下的步伐。这一次，映入眼帘的是那对游走球双胞胎。缺了一只耳朵的是乔治，哈利想着，自从上次的意外后他再也没把两人弄混过。两个家伙也都多多少少挂了些彩，红色的头发因为混了不知多少尘土的缘故变得脏兮兮，一眼望去在人群里竟也不是那么显眼了，可那两双亮晶晶的眼睛却依旧在滴溜溜地转。旁边的是韦斯莱先生和夫人，再旁边是比尔，查理，珀西，他最好的兄弟罗恩，最好的朋友赫敏，当然还有那最可爱的小妹妹金妮。哈利不知道此刻的他看上去有多么幸福，而那幸福里又掺杂着多少羡慕。他不敢想象这一大家子如果因为这场战争少了任何一位成员会是什么样子，也许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所以，不要犹豫，你是对的，无论当你做出决定后会受到何等非议，无论未来会有多少困难和黑暗等着你，就算你最爱的这些人会因此对你拔刀相向——他这么想着，迈完最后一级台阶——只要他们是安全的，一切就都值得。
“哈利！”本打算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挚友间的心心相印还是没能让他逃过罗恩和赫敏的眼睛，“你要去哪儿？”
哈利顿住脚步，回身冲两人露出一个微笑。
“不会是禁林吧？”赫敏最先反应过来，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掐住哈利的双肩，“你疯了吗？！你会死的！”
“我会听到它们不是没有原因的，”哈利留恋的眼神从身前紧张到几乎全身发抖的姑娘身上移到不远处的兄弟由震惊转变为悲痛欲绝的表情，“那些魂器，你们也该猜到了。”
“我和你一起去！”赫敏终于哭出了声，死死扑上前去抱住哈利不撒手。
“不，你们...还得杀了那条蛇。”犹豫片刻，哈利还是艰难地选择撒谎。他望向罗恩通红的眼眶，传递去一个信任的眼神。
松开拥抱，哈利最后环顾了眼熟悉的霍格沃兹和远处大厅里那些生命中最可爱的人，头也不回地走向禁林。
在深入森林中央的路上，哈利毅然抛下了口袋里那枚小石子。不要去看，他命令自己，不要奢望父母和教父会来陪着你走到最后，现在的你只会让他们失望。
直到走到最深的深处，哈利眯着眼睛紧盯昏暗视线中那个阴森的身影，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所有多余的情绪。
“哈利·波特，”耐心几乎耗尽的伏地魔终于等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男孩，“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事实上，如你所见。”哈利以一个随性的姿势执着那根冬青木魔杖。
“那么，”伏地魔抬抬胳膊，正了正漆黑的长袍，似乎以此举动表达他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杀戮的尊敬，“受死吧。”
“但我不是来送死的。”冷冷清清的话一出口，镇得在场所有蠢蠢欲动的食死徒一片死寂。
“...哦？”伏地魔显然也没料到事情居然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半天就憋出一个疑问语气词。
哈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在场许多人再熟悉不过的玻璃球，球在他的手心泛起莹莹白光，一个空灵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起：“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走近了...出生在一个曾三次击败黑魔头的家庭...出生于第七个月...黑魔头标记他为其劲敌...但是他拥有黑魔头所不了解的力量...一个必须死在另一个手上，因为两个人不能都活着，只有一个能生存下来...那个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将于第七个月结束时出生...”
“——倘若两个都存活，非魔法世界末日，即新纪元的诞生。”
“所以，汤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战争、伤亡和损失，”哈利扬手一挥，将黯淡下去的预言球抛在二人中间柔软的草地上，“我们停战，结盟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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